传书-《露浓花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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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长宁瞥了眼兀自使气扮鬼脸的儿子,长长地一声叹息,“二十岁的人了,却没个正形!”

    在长宁眼中,冉横刀这孩子气还没断,他照例飞扬跋扈地在上京六部九衢里跳腾,谁动一个,不服一下,他便要拎拳头揍人,分毫不懂女儿柔肠,长宁便叹道:“潇潇心里也没你,倘若你们是两情相悦,我便是做了这个主,拼着一张老脸不要,为了我儿又如何。你要想着,你妹妹远嫁,她比你可还小着几岁,可有你这般任性的?”

    这话长宁时常在他耳根旁说,可仔细一想,母亲莫不是早听到了什么风声?

    冉横刀瞪着大眼盯着长宁,长宁也背过了身。

    以前皇后是想着法儿要促成齐咸与冉烟浓,与冉家结亲,如今浓浓嫁到了北疆,但皇后并不死心,这便又盯上了老二冉横刀。

    皇后膝下只有灵犀一个女儿,自然只有让他们成婚,方能了解一桩心事。

    齐野并不爱赐婚,只是既然是小辈,又是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,他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,不如就嫁给妹妹的儿子,亲上加亲岂不更好,这事没怎么思量便答应了。

    但不单单是冉横刀不肯,灵犀也不肯,她那帮闺秀朋友都帮她拿馊主意,还有的说要她出逃的!灵犀十指不沾阳春水,她对自个儿很有自知之明,要在外头绝对活不过三天,于是恶狠狠地瞪了眼瞎出主意的贵女。

    一个贵女却道:“谁不知道,冉横刀喜欢的是阮家的潇潇?你们看,姓阮的今日没来呢!”

    阮潇潇虽不爱说话,聚会时,人来了,心仿佛不在,总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水榭回廊里绣花,要么便缝制香囊,但她人生得美,总是扎眼的,灵犀不喜欢潇潇,也不喜欢冉横刀,在她眼底,冉横刀那样的怂货看中的又能是什么好玩意儿,这门婚事她打心底里不情愿。

    素来心高气傲的公主与皇后嚷嚷着大吵了一回,见硬的没用,便在凤仪宫外跪了足足一整日,最后不吃不喝被晒晕了,婚事仍是没取消成,皇后与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,灵犀反倒熄了声音。

    就这般,一桩两人都不情愿的婚事成了板上钉钉的事。

    皇后用太子和冉清荣的事告诉灵犀,夫妻成婚前再好的感情,在一起久了,也是会淡的,她和冉横刀虽没有情分,但长宁是她姑姑,至少不必担忧婆媳不和。

    灵犀心气儿高,看不上冉横刀,但对姑姑却很敬畏,皇后劝了她一整晚,许是母后的谆谆教导过于聒噪,听到天明时,她打了个哈欠,挥了挥手,“行了,就这样罢,我嫁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少女怀春时,灵犀怎么也么想到最后自己嫁的如意郎君是这么个东西,要是冉横刀对她好点儿,她也就死心塌地认了命了,要是不好,大不了养几个俊俏少年在外头,再不济就哭着回娘家,当老公主。

    冉横刀心里极不舒坦,于是连夜撰书给远在北疆的妹妹,趴在书桌上酣睡了一夜,做了一个梦。

    梦到他拉着潇潇的手私奔,两人逃到了江边,阮潇潇不肯再走了,冉横刀抱着她便要上船,潇潇温柔可人地笑着,一如初见似的,她的手抱住了他的肩膀,将他箍得严严实实,少女的胸脯鼓鼓的,柔软的带着幽香,她说:“横刀,我们就这样罢。”

    “哪样?”他心醉神驰地摇晃了下身子,感觉心里暖暖的。

    阮潇潇忽然竖起了柳叶眉,两只手掌一翻,便将冉横刀一把推下了河,一脚踹在他的胸口,冉横刀中脚,愕然地掉下了水,江水湮没脑门时,隐约听得潇潇冷哼了一声,“真当自个儿是香饽饽么!我不要的东西,即便是公主也要不到!”

    冉横刀吓得大叫一声,从书桌上陡然窜起半丈高,天已破晓,窗外稀稀落落抖着雨,瓦檐破损,原来是漏雨了,冉横刀抹了一把潮湿的脸,自嘲地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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